證券市場是資本市場的有機組成部分，而上市公司則是證券市場不可或缺的構成要素。隨著中國的入世及全球經濟一體化經濟格局的到來，國外資本隨之涌入，這給我國資本市場、尤其是證券市場的發展帶來了嚴峻的考驗及前所未有的機遇。
我國證券市場經過十年的發展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就我國目前的證券市場而言，作為服務性質的中介機構，主要有證券公司及具有證券資格的注冊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資產評估事務所、信用評級機構等。其中注冊會計師的主要業務是對上市公司的財務會計信息是否真實、公允、一貫表達審計意見，為廣大投資者、管理當局及社會公眾提供鑒證服務。目前，注冊會計師的審計業務已經成為現代化經濟監督體系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它是證券市場形成公開、公平、公正環境的必要環節。隨著我國證券市場的發展，注冊會計師的審計職能也一步步增強。從投資人角度看，無論是對發行股票公司盈利能力的判斷，還是對公司公開發行債券償還能力的了解，都是以會計師對發行人的財務資料的審查和鑒證結論為必要前提的。從發行公司來看，既需要注冊會計師進行改制計劃和策略的編制，也希望通過注冊會計師的審計報告提示企業財務報表的公信力，以便吸引更多的投資人投資，求得公司急步快速發展。從國家宏觀經濟管理的角度看，為了維護正常的市場秩序，保護市場健康發展，也要求注冊會計師對企業財務報表進行客觀、公正的審查并提出報告。可見，注冊會計師的審計業務對上市公司質量的提高及改進有著重要意義。然而，也正是由于存在這種監督與被監督的關系，一些注冊會計師從業人員僅顧經濟效益，在從事資本市場業務時弄虛作假、隱瞞上市公司的真實財務信息，從而給廣大社會公眾造成嚴重經濟損失。
基于此，筆者針對注冊會計師對虛假信息陳述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及產生的法律后果做一下初步探究。
一、關于證券市場會計信息披露的主體
目前，在我國資本市場中，應當承擔會計信息披露責任的三方面主體分別是: 上市公司、會計師事務所和證監會。《中華人民共和國會計法》（以下簡稱《會計法》）第4條規定，單位負責人對本單位的會計工作和會計資料的真實性和完善性負責。明確了上市公司負責人為會計信息披露的第一責任人。如果上市公司會計信息披露不真實、不充分或不及時，上市公司的負責人負有首要責任。
《中華人民共和國注冊會計師法》（以下簡稱《注冊會計師法》）第21條從四個方面嚴格約束了注冊會計師的業務行為。據此，注冊會計師執行審計業務，必須按照執業標準、規則確定的工作程序出具報告。注冊會計師執行審計業務出具報告時，不得有違規操作行為。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以下簡稱《證券法》）第202條規定，為證券發行上市或者證券交易活動出具審計報告、資產評估報告或者法律意見書等文件的專業機構，就其所應負責的內容弄虛作假，沒收違法所得，并處以違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款，并由有關主管部門責令該機構停業，吊銷直接責任人員的資格證書。造成損失的，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上述法律規定明確了注冊會計師對會計信息披露的連帶責任。如果注冊會計師在執行審計業務出具報告時，故意或過失地進行了違規操作，與上市公司串通，隱瞞或不指明會計信息，披露的信息虛假、失真，就應當因此而與上市公司共同對投資者承擔虛假會計信息披露連帶責任，并受到懲罰。但這里的連帶賠償責任僅限于注冊會計師對企業財務信息審計失真而給他方所造成的經濟損失。
《證券法》第167條規定了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在對證券市場實施監督管理中的職責，明確了中國證監會及其派出機構對公司信息披露的監督責任。
二、注冊會計師因虛假陳述信息所應當承擔的法律責任
注冊會計師因虛假披露信息所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可分為三種：
1、行政責任。《注冊會計師法》第39條規定：會計師事務所、注冊會計師違反本法第20條、第21條規定的，對注冊會計師可以做出警告、暫停執業、吊銷注冊會計師證書; 對會計師事務所可以做出警告、沒收違法所得、罰款、暫停執業、撤銷等行政處罰。
2、刑事責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29條規定，承擔資產評估、驗資、驗證、會計、審計、法律服務等職責的中介組織的人員故意提供虛假證明文件，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罰金……嚴重不負責任,出具的證明文件有重大失實,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
3、民事責任。《注冊會計師法》第44條規定，會計師事務所違反本法規定，給委托人、其他利害關系人造成損失的，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證券法》第202條規定，為證券發行、上市或者證券交易活動出具審計報告的專業機構，就其所應負責的內容弄虛作假造成損失的，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可見，我國法律已對注冊會計師因虛假陳述而承擔的法律責任予以詳細規范。
三、注冊會計師因虛假陳述所應承擔的民事賠償責任
我國《證券法》規定，在股票依法發行后，發行人自行負責其經營風險與收益; 投資者自行負責其投資風險。在一個成熟的資本市場中，投資者做出投資決定，往往出于其對所投資企業財務狀況及經營狀況的信賴，而這種信任往往建立與有關專業機構出具的專業性文件所鑒證的信息上。如果上市公司財務狀況是虛假包裝的，但作為提供鑒證服務的會計師事務所，經過審計仍不能將這些情況反映給廣大投資者，無疑剝奪了投資者獲得上市公司充分披露信息的權利，使投資者的利益面臨嚴重的風險甚至是必然的損失。
為了切實保護廣大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將民事賠償機制落實到實處，最高人民法院下發了《關于受理證券市場因虛假陳述引發的民事侵權糾紛案件有關問題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通知》對此類案件的處理，做了明確的規定。這標志著人民法院開始受理和審理證券市場民事侵權糾紛賠償案件，同時也標志著證券市場信息披露義務人從此開始為自己的信息披露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1、根據該《通知》，會計師事務所是虛假陳述民事賠償責任主體之一。《通知》第1條指出，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即指: 證券市場中證券信息披露義務人違反《證券法》規定的證券信息披露義務，在提交或公布的文件中，做出違背事實真相的陳述或記載，侵犯了投資者合法權益而發生的民事侵權索賠案件。根據《證券法》規定，會計師事務所是為上市公司財務報告審計的中介服務機構，是信息披露義務人之一。如果其違反了證券法的有關要求，在其出具審計報告中，存在違背事實真相的陳述或記載并給投資者造成損失的，受損害的投資者可以提起虛假陳述民事賠償訴訟，人民法院應予受理，并追究其民事責任。
2、會計師事務所承擔虛假陳述民事賠償責任的前提。《通知》第2條規定：人民法院受理的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其虛假陳述行為，須經中國證監會及其派出機構調查，并做出生效處罰決定。當事人依據查實結果作為提起民事訴訟事實依據的，人民法院應予依法受理。根據該規定，受害人請求會計師事務所承擔虛假陳述民事賠償責任，是以金融監管機關確認其行為的違法性質為前提的。這一點不同于驗資賠償責任。
3、會計師事務所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的訴訟管轄。根據《通知》第5條規定，當事人對會計師事務所提起的虛假陳述民事賠償訴訟，如果當事人同時也對上市公司提起同樣的訴訟，那么，該訴訟只能由上市公司所在省轄市、省會市、計劃單列市或經濟特區的中級人民法院管轄; 如果當事人同時對會計師事務所及其他個人提起虛假陳述民事賠償訴訟，那么該訴訟由會計師事務所所在省轄市、省會市、計劃單列市或經濟特區中級人民法院管轄; 如果當事人對會計師事務所及其他中介機構或證券公司等機構同時提起虛假陳述民事賠償訴訟，由會計師事務所或其他機構中任何一方所在省轄市、省會市、計劃單列市或經濟特區中級人民法院管轄。
4、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的法律性質。從《通知》的陳述來看，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的性質應為民事侵權糾紛。既然是侵權糾紛，就應具備民事侵權的構成要件。首先，行為人實施了侵權行為。注冊會計師事務所及其工作人員做出的虛假陳述違反法律規定，侵犯了廣大投資者知悉真實信息的權利; 其次，行為人主觀有過錯。注冊會計師對投資者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前提是，主觀存在故意或過失。在公開成熟的證券市場中，公司股票價格由與公司有關的可獲知的重大信息決定。虛假陳述作為一種公開信息，必然會被反映到證券價格中。投資者會信賴反映了虛假信息的價格而做出投資決定。正由于這種信賴的存在，免除了原告的舉證責任；再次，投資者基于對虛假陳述的信賴而購買證券并造成損失，即，存在因果關系。
5、投資者因虛假陳述要求損害賠償額的計算方法。如何賠償投資者因虛假陳述而受到的損害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我國在《通知》施行前并沒有司法實踐，《通知》中也未對如何計算損害賠償額進行規定。在虛假陳述損失賠償款計算上，美國1933年《證券法》第11條規定了三種可選擇的計算方法：
（1）證券的買價與提起訴訟時該證券的價值之間的差額；
（2）證券的買份與提起訴訟前在市場上處理該證券的價格的差額；
（3）證券的買價與起訴后該證券的賣價之間的差額，但該差額不得超過買價與起訴時該證券的價格。以上均屬投資者對虛假陳述的信賴而造成的實際損失。根據我國民事侵權理論，對受害人所造成的實際損失（直接損失），作為責任主體應予賠償。筆者認為，股票操作是一種風險極大的投資方式。尤其在目前我國證券市場尚不甚規范的情況下，過分強調虛假信息陳述對投資者的誤導，忽視投資者的投機心理和操作技巧上的失誤是有失公允的。所以，為兼顧各方利益，投資者的每股損失可按如下公式計算：
購買價格－（起訴當日該股交易的最高價＋起訴當日該股交易的最低價）。
如果計算所得值為零或負數則說明投資者沒有損失或應自行承擔損失，不能向虛假信息陳述人求償。
我國《證券法》規定了注冊會計師要對虛假陳述給投資者造成的損害承擔賠償責任，并且與發行人就其負有責任部分承擔連帶責任，但對如何賠償卻缺乏可供操作的規定，因此要使投資者對注冊會計師及有關主體的訴訟行為成為促進我國證券市場健康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完善證券訴訟方面的法律是關鍵。
我國證券市場雖然從產生到發展才短短的十幾年，但隨著我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及入世所帶來的新契機，證券市場將迎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作為市場參與各方，如何進行監管規范、如何有效維護社會投資公眾的權益以拉動證券投資市場的發展，是我國監管當局所面臨的首要問題。同時，作為有義務維護證券市場穩定、發展的中介機構及其專業從業人員，也應加強行業自律，做到依法規范執業。只有這樣，才能維護廣大投資者的合法權益。
代理人：北京市岳成律師事務所
律師 王惠萍
2003年3月10日
